2013年11月15日 星期五

【高雄拍】靈魂遣返的實驗

  文/MAROMI
《海上皇宮》( The Palace On The Sea, 2013)
實驗電影的定義為何?越來越多人在問,電影除了能在電影院放映,還有什麼其他的可能?現今跨領域藝術逐漸形成國際趨勢,在亞洲較有名的電影導演/藝術家,比如阿比查邦、蔡明亮都透過作品在思考這個問題。生於緬甸的華裔導演趙德胤說:「這次拍《海上皇宮》算是實驗性較高的短片而非敘事電影,雖說我們在學生時代也拍過一些短片,但並沒有像這次那麼講究實驗意象。」趙提到國外的基金會曾邀請他在緬甸拍攝形式類似的作品,之後預計將影像與其他藝術家作品並置。他談到自己對實驗片(或錄像藝術)的了解,「那方面(跨領域視覺藝術)我並不太熟悉,像繪畫或裝置藝術都不是我之前嘗試過的展覽,但若要與別人合作,就會希望能有足夠的自由度,即便要輔助其他藝術家的作品,我還是期許我的影像獨立出來仍是一個創作。」

趙導演在學生時期學習的是視覺設計,或許因為這層關係,使他的拍片模式能夠更具技術性的思考,比方說要拍一個戰爭,是真的需要動用一萬個人,或是光拍三個人就夠了,這是兩種全然不同的視覺性引導,那麼在那些條件下要選擇那種拍片形式呢?電影有點像「騙術」,一直以來趙導演都在摸索,如何以有限的人力資源來完成作品。「現在比較聰明一點了,知道要怎麼設計,才能製造出看似動用了大量人力的電影效果。」導演分享許多在拍片上的思考與經驗。

趙德胤近期的作品量大增,在鳳凰衛視拍了微電影《原鄉與離散》(Letters from the South),針對全球華人的離散議題來創作;今年二月有《台北工廠》;並承接了公視的緬甸紀錄片;之前在緬甸拍攝的長片《蓮青》也預計在年底前完成;還有一部關於青少年性啟蒙的電影《加州旅館》,是由台灣、瑞士、比利時三方投資;另外也有商業性質的廣告片:宜蘭縣委託的《你在礁溪的那些日子》以及泰國的旅遊宣傳片……在如此繁忙多產的影像工作中,趙以極高的效率,到高雄完成了《海上皇宮》。「高雄拍」是雄影發起的拍片補助計劃,拍攝完成的電影在「2013高雄電影節」作首映。因《窮人榴槤麻藥偷渡客》在2012年曾到雄影播出,劇組也到高雄走過一趟,當時他們覺得高雄很適合拍電影。「高雄拍」計畫的條件,僅有場景需部分設在大高雄的任何地區,而高雄市電影館很信任導演的創意,且南部又具備好天氣、空間空曠等有利條件,高雄協拍中心也熱心支援,因此天時地利人和皆足,才促成趙德胤在高雄的首部創作。

《海上皇宮》劇本是由導演撰寫,劇本大約完成於今年四月,前置期與先前的創作模式一樣,劇組先花了很長一段時間到當地做田野調查,他們跑遍高雄的漁船瑪頭、五金街勘景,正式拍攝時才能快速地(共花三天)完成作品。電影講述一位高雄外籍新娘的「迷走」過程,演員吳可熙飾演女主角,她演出想回家的緬甸新娘,在潛逃回鄉的路上發生如夢境般的奇遇。製片兼演員王興洪則一人分飾兩角:「僧侶」以及女主角的「幻想伴侶」。片中使用的場景包含駁二藝術特區、公園二路的五金街以及港口地帶。導演與製片到高雄做前置調查時,看到一整排的重五金機械有很深的感觸,他們聽說原來的五金區已有一半被剷除,現今的景象令人觸景傷情,散發一股時代的滄桑感。在科技發達的今日,那種過時的工業不免也走向如此命運,明天不知道還存不存在,想起過往的繁榮,不禁有種深深的感嘆。


開拍前王興洪事先到高雄做預備工作,徵選外勞演員發生了一些趣事,在公開徵選時他收到許多自薦者的「美照」,因為想參與電影演出的人多半外貌出色,但劇中需求卻不是年輕貌美的少女,而是有點經歷風霜的人物。於是,王興洪試著直接到高雄車站附近當「星探」,由於那裡出入的人種比較多一點。然而,大多數被攔住的外勞防備心都很重(或許是因為男性「星探」會給人奇怪的聯想),所以最後仍無功而返。

除了選角以外,導演也與製片訪問了一些當地人,他們後來認識一位擁有很多船隻的船主,去參觀時看到有根柱子上貼著傳單,趙德胤特別提到港口的故事性令他著迷,「傳單上頭畫了個人,寫道:『你的船與人若曾在菲律賓被扣留而靠此人贖回的話,要提醒你他是個騙子!你被詐取的錢財我能協助贖回,只需抽取兩成作費用』。從中你可以看到很多故事性,甚至也足以發展成電影長片。」漁船老闆為了獲得更好的漁量而去危險的地方,可能會被菲律賓警察或海盜逮住、船隻扣留,台灣方則有人說願意出面協調,但事實上卻是為了騙錢,接著又有黑道人士表示自己認識那位騙子,只需收費即幫忙處理。誰真誰假不是趙德胤所關注的重點,此事複雜的戲劇性很吸引人,也具有普世性的意義存在其中。「我還上船訪問船員,他們每次出船約三年,最短也要六個月,漁工有七成來自印尼,年紀從十八至三十五歲,劇組在船艙拍了很多照片,他們睡覺的空間真的很狹窄。」導演對他們在海上過的日子感到好奇,在那樣封閉的世界中,一旦共同生活就會有衝突,這的確可以拍成既通俗又有趣的故事,全世界都會了解,這種劇情雖然簡單卻不無聊,因為那不是什麼形而上的故事,大可以把它拍成好萊塢的通俗形式。

說到對高雄的印象,趙導演認為高雄很像西部片場景,炎熱而乾燥,很多工人在喝啤酒,若他們看見前段所提到的傳單,晚上是否會去跟老闆討錢,要不到就私下找黑道解決?導演滿腦子都在構想劇本,他偏好合乎現實的想像,即便是製作奇特的實驗片,也盡量運用現實中既有的元素。《海上皇宮》牽涉到輪迴、因果、佛家經文等抽象宗教概念,然而趙德胤所堆砌在超現實之上的創作仍具有陽剛世界的形象,一如他所擅長的黑道硬漢電影,總是充斥著江湖、人間的風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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